
“双抢”那些岁月
广袤的田野上,割稻的在奋臂挥镰你追我赶,脚踏打稻机隆隆有声,装稻谷的箩筐排成了长龙,运输的来回运送不停穿梭……一片收获的喜悦繁忙景象,这就是我们当年抢种抢收的“双抢”情景
何为“双抢”?那是因为海岛的水稻田虽不多,但一年中可以种两茬,早稻在初春栽种盛夏收割,晚稻在夏天栽种到冬至时节收获,在这个季节台风会不期而遇,若遇台风,风雨交加,稻谷脱落,浸水发芽;而插秧必须在立秋之前完成,否则影响晚稻收成。而这一切只有半个月左右时间,所以,时间紧,任务重,必须抢时间,争速度。当年的社员们,在这有限的时间内,要将成熟的早稻收割、脱粒、翻晒、归仓,再将早稻田翻耕耙匀,田地平整完毕,然后将晚稻秧苗种入田里。如此,抢收早稻,抢种晚稻,“双抢”由此得名!
说起“双抢”,对于海岛上的农民来说,一点不亚于渔民的带鱼汛,那种紧张忙碌,辛苦劳累都在“双抢”中得到了最好的体现。可以说,只有经历过“双抢”,才能说真正当过一回农民。光阴似流水,弹指一挥间,笔者曾在小岛上放过3年牛,当过3年农民,好多事情,都已被时间所湮没了,但那顶烈日冒酷暑,抢种抢收的“双抢”岁月,却成为我一生无法忘却的记忆,好多情景都还历历在目犹在眼前。
“双抢”开镰之前,生产队里要杀猪宰羊,全队社员举行一次聚餐以鼓舞士气,耕牛作为当时最重要的生产工具,每头耕牛也能吃上几十个生鸡蛋,几斤老酒给他们补一补,表明它们也要在“双抢”中贡献出很大的力量,生产队长还要给男女老少进行搭配分组,安排不同劳动作业,还要进行讲话,俨然如战前动员。
“双抢”,自然先是割稻,一般由妇女和像笔者这样十六七岁的半劳力来承担,等天蒙蒙亮时,早已割倒了一大片稻,一把把齐刷刷放在稻田上。男劳力则负责稻谷脱粒叫打稻,打稻的工具有两种,一种是纯人手工操作的,劳动工具叫稻桶,稻桶上口大下口小,四四方方的,四周围着蔑蓬,不让抡下来的稻谷四处飞散;一种是半机械的,叫脚踏打稻机,履带传动,效率要比手工提高好几倍。打下来的谷子装进箩筐,专门有人运输,有肩挑的也有手拉车推的,源源不断运到生产队晒谷场上,不过一天下来还真是挺累的,割稻的,直不起腰来;打稻的,手臂已经酸胀微肿了,但第二天还得上战场哦!
当年的“双抢”还有另一道风景呢,那就是“双抢”作为海岛农村一项重要的农事活动,往往会得到全社会的重视和支持,叫支援“双抢”,“双抢”时节一到,各行各业行动起来,供销系统早在“双抢”之前就把各种农用物资调拨下去了,直接支援“双抢”的是机关干部、工厂职工、学校老师学生等,各路人马纷纷参战,因为没有技术,大都举起裤腿拿起镰刀下田割稻。
割稻这活儿不但久久弯腰特别累,而且上有骄阳闷热无比,挥汗如雨,下面双脚陷在被烈日晒得滚烫的泥水里,吸血的蚂蝗不断在脚边游弋,转身间就有好几条叮咬在小腿上,只一会儿,吸饱了血的蚂蝗像即将要吐丝的蚕一样变得油汪发亮,胆小的女同胞大呼小叫起来,哭爹喊妈的也有,不过,听说凡有过这种经历的,以后就格外珍惜粒粒皆辛苦的盘中餐了,这也说明现实中的体验和书本上的教育的效果是绝对不一样的喔。
如果说,抢收的场面忙碌紧张而壮观,那么,抢种的场面就多了一些田园般的诗意和轻松惬意,收割完的稻田,清除稻草,注入清水,经过耕耘犁耙又变成了一块块平整如镜的秧田可以插秧了。插秧以前,先在稻苗田拔好稻秧叫拔秧,清洗秧苗根上泥土后,把秧苗绑成一个个秧把子,然后挑到大田,像扔手榴弹一般,把秧把子均匀地撒在整好的稻田上。对农民而言,除了犁耙耕耘之外,插秧就是一项很高的技术活了,面积大的稻田,中间拉几条细麻绳,依照这些麻绳,就可以把稻行插直;小一点的稻田不拉绳子,由一个技术最好的,先下田,在稻田中间插上一行,行话叫“撩大”,意思是独立一行,有了这一行,别人就可参照他把稻秧种直了。当农民的绰号,也叫“摸六株”,这是因为每人每行种六株秧苗,而且倒退着种,为何?因为朝前种,岂不是把前边已种好的秧苗踩烂了,而插秧的难度不但要插得快,而且每株稻苗均匀,行距间距适中,深浅刚好。想当年,笔者本人虽还是半大小伙子,却也是个插秧的好手之一,我不但会插“撩大”,还把身边的老农民追得哇哇叫,可是,我知道,尽管我插得比较快,但质量肯定是他们好!
等插秧完毕,稻谷归仓,“双抢”基本结束了,农民的精力会分散到棉花地和山上番薯地里了,只有到了下雨天干不了其他农活,就去“摸六株”,用双手去运耘田除草了。
曾几何时,海岛上的水稻田面积大幅缩水,许多良田已成高楼大厦的地基,“双抢”的概念已成历史,但我们还是怀念那时人们表现出来的八方支援,众志成城的积极的精神状态,还有那种火热忘我的劳动情景,当然还有那难忘的劳累和艰辛!
文/区政协特约文史员 忻怡